剪接師|電影筆記
偶爾寫字,不特寫當期電影,
恰逢工事繁忙則神隱數日,能寫短就不寫長,長一點放Vocus。

2021
藏族巡山員桑杰酒醉時寫的工作日誌,除了能交代損友根寶於前日來訪的資訊,更得透由其使用漢語文字和須向上呈報的設定,起到了「暗示森林是為漢人管轄之界域」的作用。因此,當不會使用藏語的兩位漢人陸續來訪,其檯面下的目的就非令使觀者臆測警察與盜採者的職業身分,而是憑經連結小屋與森林「皆屬特定範圍」的相同意義,去翻轉族裔間的權力關係,將權力位階最高的仲裁工作,落歸於能自由切換藏漢雙語的桑傑身上;山林的所有權,於此交還給千瘡百孔的民族與生靈,就如同被離婚的桑傑,以及那隻被斷茸的公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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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電影敘寫的篇幅,其實多半著墨在類型的氛圍塑造,而非上述的民族大義云云。導演久美成列明確區隔出室內和外,並由讓資訊散落於四名角色和場景的排列組合,以鋪排角色間的資訊落差。其中有趣的是,身處上帝視角的觀者,接收了角色各自擁有的資訊,理當相比角色更能梳理情境,卻也因同時承繼了角色對彼此的不理解,從而造成對角色仍然的不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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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如觀者眼見漢人甲帶根寶出門尋找被盜採的獵品,區隔開了屋內的桑杰;當時漢人甲不確定根寶是否為盜採者(若漢人甲即盜採者,那他的行為就是在演戲),也不確定與盜採者接頭的人是誰,於是向根寶表示「我們一起去抓盜採者」;這句話一方面傳遞「我不是盜採者」的意義,另一方面又傳遞「我相信你不是盜採者」的拉攏企圖,恍惚間暗示漢人甲的身分,實際上卻又什麼也沒說,觀者即便看完這個段落,相比桑杰卻也未得到任何判定盜採者的有用資訊。這樣的設計於電影比比皆是,營造出角色身分自始至終的真空狀態,誘導觀者同桑杰一齊解密,保留住觀者的注意力直至片末,可謂類型上的成功嘗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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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如此,劇情和剪接上的故佈疑陣,之於理解意圖的前提,反倒讓人詬病起類型處理和論題的連結低落。《一個和四個》單憑類型片的評判標準值得嘉許,但就論題的能力而言,久美成列還需多研究父親萬瑪才旦的電影。